除了刚开始哑妇不准她吃太多,后来她每顿三碗饭下肚,饭后又去院中打一遍拳,或者去菜棚看看,与哑妇半比划半言语地交流着。
四四方方的高墙上日出日落,萧泉偶尔坐在门槛上看哑妇劈柴,靠着柱子想起那些琐碎的往事,在变幻的神色中悲喜交加,精力不济地昏睡过去。
小淞儿在哪?她与丛云还好吗?
爹娘怎么样了,可还活在世上?
萧府呢?桂芳嬷嬷、拢夏、刘叔他们可都还好,有没有被牵连?
先生是不是与掌生师兄一道离京讲学去了,没来得及跟她说……
余歌呢?他的病应当早就好了,还有没有被邻居欺负?
李楼风……
她欠他太多,已经还不清了。
在她只是萧瑾安的那些日子里,究竟错过了多少?
瓜藤攀绕到横枝那天,她抱膝坐在檐下,清风乘着微雨破开朱门,墨色素衫撑着一柄油纸伞朝她款款迈步而来。
她抬头望着这张平庸至极的面皮,见他半蹲在自己面前,收回了情不自禁的手,歉然笑道:“姑娘醒了,在下许留,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?”
他身形一滞,任她的手在自己的五官逡巡。
洞若观火的目光攫住他的眼睛,然后一点一点、指尖嵌入他的皮肉,粗暴而温情地撕下他的面皮,露出那张恍如隔世惑人心神的故人相。
她嘴唇颤抖,穿堂风轻轻荡过,隔世的戏腔在她耳边低吟浅唱,嘲笑她不知世事,被愚弄至此。
也祝贺她大梦初醒,尚有解法。
“高怀渊。”
“你我一世夫妻,区区皮相,怎么能奢望骗过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