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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接受你的道歉,陆远。你拿什么来挽回我一只残废的手还是那些所谓的世界级作品
安宁站在摄影展的角落,不小心听到这段对话,抬头看见一个高挑女人正对着角落里一个消瘦的男人怒目而视。那男人沉默着,右手袖管空荡荡地垂在身侧。
她正想走开,却被墙上的照片吸引——黑白影像中,一个小女孩站在废墟中,手里捧着一朵完好无损的花。照片构图精妙,光影处理堪称完美,即使是业余的安宁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。
签名角落写着陆远摄。
喜欢这张照片男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,低沉而疏离。
安宁转身,就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他的脸——棱角分明的轮廓,深邃的眼窝里是一双疲惫的眼睛,右手袖管空空如也。
这是你拍的太震撼了。她由衷赞叹,你一定是陆远,三年前那位拿下普利策奖的摄影师
曾经是。他淡漠地纠正,目光扫过自己空荡的右袖,那都是过去的事了。
安宁眯起眼睛,打量着面前这个落魄的男人,心中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。她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:安宁,《魅影》杂志副主编。下个月我们有个特刊,主题是重生,我想请你为我们拍摄。
我已经不拍照了。他语气冷硬,推开她的名片,请另请高明吧。
用左手就不行吗安宁直视他的眼睛,还是说,你的才华只在那只失去的右手上
陆远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怒意,却又很快黯淡下去:你不明白。
那就让我明白。她将名片强行塞进他衣兜,三天后,这个地址见。薪酬会让你满意的。
安宁转身离去,背影被展厅的灯光拉得很长。她没看见陆远拿出名片,捏得指节发白的样子。
2
三天后,安宁几乎已经放弃等待,办公室门却被轻轻推开。
陆远站在门口,左手抱着一个旧相机,脸上写满了抗拒与不甘。
坐吧。安宁示意他坐下,想好拍什么了吗
不是你告诉我拍什么吗他语气生硬,毕竟是你们付钱。
安宁放下手中的文件,认真地看着他:陆远,我请你来不是因为同情。是因为我相信你的才华不会因为失去一只手就消失。
他冷笑一声:漂亮话谁都会说。你知道我现在连相机都拿不稳吗你看看这个——
陆远艰难地用左手举起相机,按下快门,画面果然模糊不清。
我可以帮你固定三脚架。安宁平静地说,或者找个助手——
我不需要助手!他突然提高了声音,我他妈是个废物!懂吗看着我,一个曾经站在世界之巅的摄影师,现在连相机都握不住!
办公室里一片寂静,几个员工探头望过来。
安宁深吸一口气,走到他面前,拿过相机,随手按下快门,对着他:看,我拍的更糟。但我从不认为这意味着我没有资格尝试。
陆远愣住了,随即哑然失笑:你这是在激将法
随你怎么想。安宁把相机还给他,明天早上七点,中央公园东门口。日出时分的光线很适合拍摄。
陆远犹豫了一下:我有条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