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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冠东把车停在酒店对面的马路边,熄了火。七月的阳光炙烤着车身,空调关闭后,车内的温度迅速攀升。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,手指在触碰到皮肤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。
手机屏幕还亮着,上面是二十分钟前收到的短信:今天下午三点,老地方见。想你。——周
周明远。阳光实验小学的校长。他儿子陈小阳的校长。
陈冠东盯着酒店旋转门,感觉喉咙发紧。十五分钟前,他亲眼看见妻子骆菲走了进去,穿着那条他去年生日送给她的淡蓝色连衣裙,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,露出白皙的脖颈。她走路时习惯性微微低头的样子,他再熟悉不过。
一定是误会。陈冠东对自己说,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。也许骆菲是来见客户,也许周校长恰好也在这里开会。这城市五星级酒店就那么几家,巧合而已。
但那个老地方,那个想你,像一把钝刀在他胃里缓慢搅动。
陈冠东看了眼手表:三点二十。他拿起手机,犹豫了一下,拨通了骆菲的电话。铃声在寂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刺耳。
喂,老公骆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,背景异常安静。
你在哪小阳的家长会材料我找不到了。陈冠东听见自己平静得可怕的声音。
我在。。。见客户,材料在我书房第二个抽屉里。她停顿了一下,你回家了吗
嗯,刚回来。陈冠东盯着酒店七楼某个拉紧窗帘的窗户,客户谈得顺利吗
还。。。还行。晚上回去再说。骆菲匆匆挂断了电话。
陈冠东放下手机,感觉一股热流从胸口直冲头顶。他推开车门,大步穿过马路,冷气扑面而来的酒店大堂让他打了个寒战。
您好先生,请问需要帮助吗前台小姐露出职业微笑。
陈冠东张了张嘴,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。查房以什么名义捉奸他想象着保安把他架出去的场景,骆菲惊慌失措的脸,周明远故作镇定的表情。
我。。。我约了人,在咖啡厅。他勉强笑了笑,转向大堂一侧的咖啡区。
坐下后,陈冠东要了杯冰水,双手捧着杯子,感受刺骨的凉意渗入掌心。他盯着电梯方向,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:骆菲上周坚持要亲自去参加家长会;她最近突然对周校长的教育理念赞不绝口;她连续三个周末加班。。。
先生,您还需要点什么吗服务员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。
陈冠东摇摇头,掏出钱包付账时,一张照片从夹层滑落——去年全家去海南旅游时拍的,小阳站在中间,他和骆菲一边一个搂着孩子的肩膀,三人都笑得灿烂。
他弯腰捡起照片,突然下定决心。不管看到什么,他都要知道真相。
电梯直达七楼,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,脚步声被完全吸收。陈冠东站在719房门前,耳朵贴上门板。起初什么也听不见,然后是一声模糊的笑声——骆菲特有的,害羞时发出的那种轻笑。
陈冠东举起手,却在即将敲下去的瞬间停住了。他转身走向消防通道,坐在楼梯上,摸出烟盒。戒烟五年后第一次,他如此渴望尼古丁的安抚。
不知过了多久,电梯叮的一声惊醒了他。陈冠东猛地站起来,透过门缝看到骆菲独自一人走出来,边走边整理头发。她脸颊泛红,嘴唇比平时更鲜艳。
骆菲走进电梯后,陈冠东冲出来,疯狂按着下行按钮,但另一部电梯迟迟不来。他转身跑向消防楼梯,三步并作两步往下冲,肺部火辣辣地疼。
当他气喘吁吁地冲出一楼安全出口时,正好看见骆菲的出租车驶离酒店。陈冠东跑向自己的车,发动引擎时手抖得几乎插不进钥匙。
跟蹤妻子的出租车穿过半个城市,陈冠东的大脑像被分割成两半:一半冷静地计算着距离和红灯,另一半在回放所有可疑的细节。过去六个月里,骆菲有多少次这样的加班和见客户他居然从未怀疑过。
出租车最终停在了阳光实验小学门口。陈冠东把车停在路边,看着骆菲走进校园。十分钟后,周明远的黑色奥迪也驶入校门。
陈冠东一拳砸在方向盘上,喇叭刺耳的声音吓得路边行人纷纷侧目。
晚上七点,骆菲准时回到家,手里提着超市购物袋。今天买了你爱吃的鲈鱼,她弯腰换鞋,长发垂下来遮住了侧脸,小阳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