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过了多久,沉重的眼皮掀开一道缝隙。
模糊的视野里,是熟悉的天花板吊灯简洁的线条。她和傅承烨位于城中最昂贵地段顶层公寓的主卧。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弥漫在空气中。
晚晚晚晚你醒了闺蜜沈清红肿着眼眶,紧紧握着她的手。几步外,家庭医生李医生眉头紧锁,脸色凝重。
傅太太,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李医生声音低沉严肃。
苏晚张了张嘴,喉咙干涩。她极其轻微地摇头。身体的知觉恢复,那冰冷持续不断的疼痛感更加清晰地从小腹传来,伴随着一种可怕的、空荡荡的下坠感。一种源自本能的巨大恐惧攫住了她。
她的手猛地抓住身下床单,指节泛白,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:孩子……我的孩子……
问出这句话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。她死死盯着李医生,眼神里充满绝望的祈求,却又清晰地映着即将碎裂的预兆。
李医生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,避开她直直的目光,沉重地摇了摇头。
瞬间,世界的声音消失了。
不……一个破碎的音节从苏晚喉咙里挤出来。她猛地闭上眼,滚烫的液体汹涌而出,瞬间浸湿鬓角和枕巾。那不是温热的泪,而是带着灼烧感的岩浆。
她记得昨天那张小小的B超单上,模糊却充满生命力的小小影像。那是她和傅承烨之间,除了冰冷协议外,唯一真实的、血脉相连的纽带。现在,什么都没了。
沈清扑到床边,抱着苏晚压抑痛哭。
不知过了多久,沈清情绪稍平,起身去倒水。李医生默默收拾医疗箱。房间里只剩下仪器轻微的滴答声和窗外雨点敲打玻璃的淅沥声。
苏晚缓缓睁开眼。视线落在床头柜上。那里放着一个打开的首饰盒,里面静静躺着一条叠放整齐的纯白色羊绒披肩——顶级喀什米尔羊绒,触感柔软如同云朵。这是结婚一周年时,傅老夫人亲手送给她的。
就在昨晚,在她意识模糊被抬回来时,沈清怕她着凉,慌乱中给她披上了这条披肩。
苏晚的目光死死地定在那片纯白上。就在披肩垂落的一角,靠近她小腹的位置,一团刺目的、已经凝固成暗褐色的血迹,像一朵狰狞绝望的烙印,清晰地印在上面!那暗沉的褐色,在纯白无瑕的羊绒衬托下,显得格外触目惊心!
她的孩子……傅老夫人那点微薄的认可……傅承烨冰冷离去的背影……林薇那声带着胜利意味的害怕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凝固在这一片肮脏的暗红里。
苏晚死死地盯着那团血迹,眼神空洞得可怕,里面翻涌的不是悲伤,而是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、冰冷的死寂。
第3章
孕检单拍他脸上!
时间在巨大的公寓里失去意义。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,只留下室内一片恒久的昏暗。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淡了,但医院的冰冷感如同幽灵缠绕。
苏晚像个提线木偶,被沈清强行喂下流食和水。身体虚弱到极点,每一次移动都牵扯小腹残留的钝痛。心口那片被挖空的地方,麻木之后是尖锐的虚无。
沈清几乎寸步不离,红肿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心疼和愤怒。她无数次拿起手机:我去找他!我要问问那个混蛋!每次都被苏晚用尽力气拉住手腕,或者一个轻微却坚决的摇头制止。
没用。苏晚的声音嘶哑得只剩气音,眼神空洞,别去。
第三天深夜。
窗外寂静无声。沈清心力交瘁,趴在床边沉沉睡去。
死寂之中,一阵粗暴狂乱的砸门声如同惊雷炸响!
砰!砰!砰——!
开门!苏晚!给我开门!傅承烨的声音穿透门板,带着浓重的醉意和被冒犯的狂怒!
沈清猛地惊醒,惊魂未定。苏晚却比她更快!那双几天来一直空洞的眼睛,此刻在昏暗中骤然亮起,像淬了寒冰的刀锋!冰冷、锐利,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死寂。
我来。苏晚的声音异常平静。她掀开被子,动作迟缓却坚定,双脚落地时身体虚软地一晃,沈清立刻扶住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