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怎么又接过了大弓,怎么他也开始张弓,搭弦,拉起了箭来?
那大弓在那指节分明的手中握着,持弓的人冲着楼下道了一句,“中山君。”
他叫的是一个亡国之君的名号。
萧延年笑,他说,“寡人在此。”
那笑在这血色的驿站里,显得尤其悲凉。
不管有什么样的国仇家恨,他们到底都是体面的人。
就在这悲凉的笑里,魏王父薄唇微启,他说,“受孤一箭。”
月色里的大弓被魏王父拉满了,拉得满满当当,拉成了满月的模样。
那弦绷得极紧,蓄势待发,只需他松手,那强劲有力的箭矢就会穿云破风,轻易就能射穿萧延年的身子。
阿磐闻言双眸泛红,神情哀恸。
这又是为什么啊。为什么要亲自动手呢?
为什么要当着她和谢砚的面,要把那一双手沾满血腥啊。
她以后,又该怎样面对魏王父,面对她的大人呢?
她不知道。
谢砚哭,宜公主也哭。
宜公主哭得断断续续,涕泪交下,“不要杀人!不要杀人!为什么到处都在杀人啊。。。。。。父王!父王啊!。。。。。。为什么到处都在杀人!不要杀人。。。。。。不要杀人啊。。。。。。。”
是啊,她也不知道,怎么到处都在杀人啊。
谁都能哭,唯有她不敢大放悲声。
那一身血泊的萧延年依旧仰头笑,笑着冲楼上的人回话,“来。”
萧延年怕死吗?
不知道。
可这世上谁又不怕死呢?
但凡能活着,谁又愿意去死呢?
就如那尸山底下的陆商与范存孝,他们会愿意死吗?
她怔怔地望着萧延年,透过那眸光里的雾气,看见萧延年笑着朝她望来。
虽不曾开口,却好似在说,“阿磐,你便好好看看,看看你一心要跟着的人,到底是多么地残暴,你睁眼看着,看完,你就知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