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磐怔忪失神,恍然听见面前的人说话,“你看起来很难过。”
他说话时心平静气的,垂眸望来时候,辨不明内里的情绪。
情绪必定会有,只是她整个人都被那十二刀惊骇住,因而他的情绪她也就不曾去好好地揣度,仔细地琢磨体会了。
也不知是因了疼,还是因了惊惧,兀自打了一个冷战,在这壮大的殿宇之中,有些抑制不住地发起抖了。
人呀,是控制不了自己下意识的反应的。
她喃喃回话,却不敢流下眼泪来,“死那么多的人,心里不安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有些害怕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”
听闻了萧延年的死,他仿佛没什么波动的情绪,大抵知道他的死已是必然,在他手中死里逃生的机会只有一次,决计也不会再有第二次的。
因此,他没有生气,却也并没有高兴,只是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,“他对你,很重要吧?”
还有什么可辩白的呢,说也说不清楚,辨也辨不分明了。
她怔怔摇头,又怔怔地点头,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要点头,还是要摇头了。
眸光滞着,恍惚间瞧见那流玉一般的手在她面前缓缓展开,那双手能提剑杀人,能走笔成章,能抱起孩子,亦曾为她洗手做羹汤。
可而今,而今那手缓缓展开,就似十殿阎君在她面前摊开了一卷生死簿。
是,果真,那漂亮的指腹上头沾着一缕明黄,轻轻浅浅,隐隐约约。
那金相玉质的人神色晦暗,锁眉不言,幽幽叹了一声,似是已经失了神,却还兀自强笑,兀自生生地扯开唇角,因而也就笑得难看,比哭还要难看上几分。
他说,“你心神不宁的样子,真叫人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”
顿了片刻,才把话说完,“心凉啊。”
那一刻,真是心中抽疼啊。
她都不知道是为谢玄的苦疼,还是会萧延年的死难过,难过透骨酸心,酸涩得喘不过气来。
眼泪团团转着,吧嗒一下滚下来,第一滴泪滚下之后,紧接着便有无数的眼泪奔涌滚出,怎么都滚不完。
阿磐捂住心口,就在这不能停歇的眼泪里问,“为何要信赵人的话啊?”
那人怃然,“我信你,因而问你。”
这一腔的苦闷憋的人喘不过气,憋得人鼻尖酸涩,也就憋得人眼眶通红,“问什么?”
那人审视的神色在烛光中晦暗不明,仍旧问她适才的话,“阿密,是谁家的孩子?”
他不再问是否见过萧弃之,中山君既已薨逝,成了刀下亡魂,因而见过也好,不曾见过也罢,是不是见过已经不那么重要了。
他此刻关心的只有一件事,那就是阿密的身世。
名字真是对一个人最短的诅咒啊。
“密”之一字,见不得人。